文学:我的主张——2017年《鍾山》全国青年作家笔会

20171014日,《鍾山》2017年全国青年作家笔会在南京举办。每年的金秋十月,十数位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作家齐聚南京,就“文学:我们的主张”这一主题,各抒己见,畅谈各自的创作理念、心得,或是对文学的看法与倾向。今年已是第四届,《鍾山》对笔会的议题进行了微调,更改为“文学:我的主张”,更加强调与尊重当下年轻的,尤其是80后、90后作家的个体特色与差异性。

 

今年一共有十四位来自北京、上海、广东、山东、海南、湖北、重庆、江苏等省市的青年作家受邀参会,他们分别是(以姓氏笔画为序):王苏辛、毕亮、向迅、庄凌、陈志炜、林森、郑在欢、茱萸、索耳、秦汝璧、唐诗云、顾拜妮、焦窈瑶、熊森林。笔会由江苏省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鍾山》主编贾梦玮主持。与会青年作家的创作方向广泛,会议期间紧扣主题,对“什么是好小说”提出了自己的标准与期许;或是从个人创作经验出发,讲述自己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始末、创作灵感的来源;或是对“文学主张”这一主题讨论个人赞同或是反对的立场;或是直陈个人文学创作的追求与写作目的;又或是从新近事件切入,提出个人对当下文学创作倾向的看法与要求等。会议持续近三小时,与会作家就议题进行了充分且深入的交流、切磋与交锋。

本刊将在2018年的双月刊上全文刊登本次笔会与会作家的发言内容。

 

现场精彩发言(节选)

 

王苏辛:我理想中的好小说是干净明亮的,它是一路开阔的,是发自内心的纯净。现代小说和古典小说最大的不同我觉得是现代小说是直取核心式的写作,并且具有很强的一次性,很难被模仿。经典的现代小说是每一句都非常好,每一句话都带着整个环境朝前奔跑。而现代小说之间最大的竞争是小说背后作者的竞争,是作者之间开阔性的竞争,不是横向打开自己的边界,而是在写作的过程中不断清洗自己,不断重建一个自己。我想写的就是具备这样能量的小说。

 

毕亮:我把自己比喻成是夜行举着火把的人,总是在等待着黎明,等待那一线灼目的曙光。……作为一个造梦者,我也有我的偏爱,那就是我想做一个“在场”的作家,以文学以小说的方式呈现我们这个时代每一个个体的精神困境,写出他们的动荡和心安,希望和绝望,这就是我理解的文学对个体对生命的尊重。这些年我一直想写出生活的微苦,同时也写出生活的清甜,但也时时感到沮丧和挫败,因为我清楚我的界限,它就像一瓢冷水,随时可能浇灭我夜行路上的火把,而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写好这一个,再继续下一个,差不多这就是我的宿命,大概也是每一个写作者的宿命。我更欣赏写小说时候的我,这时候我更像是一个造梦的人,对现实世界不满意,想搭建一个自己眼中理想的世界,所以就开始了写作之路。写小说的时候我更愿意把自己当做侦探,去发现人物细微变化的表情,留在桌面指尖的纹理,水杯上的唇印,探索晦暗不明的空间,和旁逸斜出的枝节。

 

向迅:像巴尔扎克、托尔斯泰这样能创作出百科全书式的天才作家毕竟少之又少,我能做的就是记录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部分,往小处说是记录他们的生平,往大处说是试图为他们如草芥般的生命树碑立传。我试图造一面独属于自己的镜子,一块具有记忆功能的镜子,让一部分生活和一部分人的命运在这块镜子中得以呈现;同时,它也和哈哈镜一样,具有变形能力,具有陌生化的效果,能够呈现生活的荒诞和命运的不可捉摸。

庄凌:我写诗是一场修行,也是我与这个世界互相认知与修正的过程,是心灵与世界的对话。诗歌代替我表达,代替我发声。或许文学并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来改变世界,但至少,改变了一些人对世界的态度。

陈志炜:对我来说,最大的文学目的就是“反对我自己”,反对我自己的生活,反对我自己的性格,反对我自己某一阶段的文学观念。在生活中我是一个失败者,至少我自己的感觉如此,……我努力地融入,不断地修正自己,却总是感觉隔膜,我总是游离在我自己之外,所以我选择写作也是为了讽刺自己、贬低自己、与自己为敌。

林森:当代青年写作者即使是进行类型化、情绪化的书写,也不能缺乏对这个时代的思考跟观察,我们可以完成书写内心,然后把情节、故事完全舍弃,但是我们应该能从这些信息里面、这些情绪的流动里面,隐隐约约看到外在的大的背景,我觉得这是我们当前、尤其是我们年轻人应该关注的写作的一个点。……即使是进行类型化、个人化的书写,但也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现实背景作为参照。

郑在欢:对于文学我没有什么主张,但我有一个倡导,那就是大家都去写小说。小说的生命力是很强的,每个人都需要小说。小说是什么,写小说就是借着讲故事的名义,先扯点儿别的。

茱萸:就我私心来说,我比较认同陈志炜的发言,就是关于一个写作者如何处理在群体中的角色;但同时,林森兄的发言我觉得也挺对的。所以,有时候在文学的观念或主张上,是没有一个终极性的答案或真理的。我们在写作的时候往往遇到的都是些向我们撞上来的经验,然后我们去回应它,而不太可能具有某种先验的理念在起作用。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诗歌写作者,是不太属于拥有主张的这样一个状态的。

索耳:有朋友说我的小说写得像装置艺术,我觉得他说的也挺对的,因为我自己写小说就是比较用力、比较刻意,把它当做一件艺术品去雕刻,它不够软,不够圆润,就像被刻意锤炼的刀片一样,很尖锐。我更喜欢维特根斯坦式的“语言游戏”,就是某种简而初级的原生态的使用语言的方式……我不希望自己的写作给人一种安定感,如果这种安定感会形成某种固定的审美观感的话,我更想走到它的反面,去和它对抗。“语言游戏”应该是不安定的,炸裂的。

秦汝璧:我总想着有一天我们这个地球毁灭了,无数的子弹在这个太空里飞散,由新的种类拾去的只言片语,我希望那是人类一点的真实。真实里的人那才是人,真实里的不合理与异态被揭穿,才有关于美的出现。我还在慢吞吞地写着,防着自己彻底的麻木不仁下去。

唐诗云:张好好对我的《白雪皑皑》给出了很好的评价,这让我开心,这种开心除了文字本身带给我的快乐,更大的快乐就是我写出了一篇我想要写的小说。在《白雪皑皑》之前,我的习作似乎总是想向别人证明些什么,证明自己会编故事,证明自己会设置悬念,证明自己语言有老气横秋的味道……这一次,我只想写得让自己开心,让自己快乐,让自己随心所欲。《白雪皑皑》终于让我找到一种原谅生活给与我所有不愉快的方式,这种愉快让内心更强大。

顾拜妮:写作更像是一个我打出去的羽毛球,它虽不再受我控制,但我的目光依然追随着它,并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学习。

焦窈瑶:诗人、作家就是以语言为存在的。写作是一件非常孤独、非常个体化的事情。今天会后大家还是会回到自己的书房默默写作,祝大家都好。

熊森林:我们获得了非常多的写作理念,如果自己勤奋就可以达到一个写作的快速迭代。但当我没有完成一个创作理念时,不太能与人谈论,反复说出口、谈论的次数过于多,会被消费,它的力量会消散。对于同质化写作的问题,随着毕业工作,远离之前的创作圈,经验也被剧烈撑开,同质化问题将在写作者内部被解决。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做一个“不正确的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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